清晨,我从困顿中醒来。
迎着初升的太阳
孤独地奔驰在去往工地的路上
去做一些无谓的事情
所有的工作终将随风而去
虚惊一场
2022年冬天的那场疫情,让几乎所有人都领教了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慌和无奈。
那段时间,我们每天早上四点钟从暖呼呼的被窝里爬出来,带着一身的困顿冲向凛冬的黎明。在寒风的包裹下,在空旷的工地上,迅速支起核酸检测用的帐篷,圈起一道道隔离护栏,拉起警戒绳,然后又转而担负起维持秩序的责任,直至日头高起,送走最后一名前来检测的人。
那段时间,虽然辛苦,却也充实。有那么一刻,也会感到自己像白衣执甲的勇士那样,义无反顾、责无旁贷。感觉自己生命的意义,就是要去完成一个历史所赋予的使命。
那段时间,现场的人们免费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传言。在拥挤的队伍里聊一些关于做好自我防护的措施;在人来人往的更衣室里帮助医护人员穿戴防护衣。排队的人群里,吸烟者大有人在,随地吐痰者随处可见;佩戴的口罩千奇百怪;核酸检测的帐篷里,还有人进进出出。还好,我们这个地方一直没有检测出一个是阳性的病历。
11月底的一天,接到上级通知,取消核酸检测,我们的使命结束了。看着眼前凌乱的护栏、警戒绳、帐篷的残骸,烟头、口罩,脑子里出现一片空白。
此后的每天早上,即使没有闹铃也还是在四点钟准时醒来,发现起来后竟无事可做。
到了班上,努力找些自己能够应付的差事,尽量把以前核酸检测所占用的时间用新的工作来填充,让自己变得充实。
不幸的消息总是不期而至。
周围的同事还没有什么动静,却听到了来自他们各个小区家中老人过世的消息。同事用他直白的话描述他一天的经历,去参加一个朋友家的白事,都不敢随便到处和人打招呼,因为有可能就会碰到另一家或者另外几家同时也在办丧事。太平房里举办的仪式精简到了极致,取消了一切可以取消的流程,一个小时就能完成所有议程,因为后面还有很多家在等着,没有人也没有时间会让你在这里表达悲伤。我没有看到实际场景,更没有一手的数据信息,不好妄加评论和下断语。
来自家乡的消息较之这些更为夸张,不说也罢。
清晨,母亲的电话打过来,焦急的语气中说父亲突然头晕无力已经去了医院,可能要住院。前文中曾提到过,母亲在08年骑自行车把摔断了胯骨,置换了股骨头,后来又把大腿骨摔断了,还伴有水肿,走起路来非常吃力,如果出门就只能用轮椅。父亲住院就意味着没有人给母亲做饭吃。她被自己悲惨的境遇所感伤,说自己一天有一块馒头枣糕就行,吃过了以后就可以吃她那些治疗心梗而药了。
此时我也在病榻上缠绵,病痛让我感觉生不如死,万念俱灰,因为我真的没有信心能够熬过这一关。浑身的疼痛,发烧,咽喉吞咽困难,恶心干呕,乏味,饮食困难,连小便都连不成线,不知道别人有过没有这样的感觉。
所以我害怕,不是害怕我自己,而是父母,他们今年正好80。
挂断电话后,我实在是无计可施,想着再打回去和母亲商量,看老家这边有谁能帮着照顾一下。可是半天也没有人接电话,更让我乱了方寸,一阵恐惧感袭来。我躺在床上,静静地等着命运给我的安排。
直到中午,我终于勉强爬起来,赶紧打电话托一个在老家的发小去我家看望父母。万幸,父亲已经自己回家说只是有点小感冒,到医院打了点滴就自己回来了,而且很快就恢复了正常。我还是嘱咐了几句,千万不要再出去,再接触任何外人,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说。
我的康复是在七天之后,拖着还软绵绵的身躯回到了工作岗位上。比在家里时强了很多,不再只是每天喝一碗小米粥维持生命,可以放开了一顿午餐吃上一两个馒头,这有助于我快速恢复体力。(未完待续)